陈怀瑜又拎起水壶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里,方才好言开解道:“刘太医,你也不想想,若你没有今日的用处,又怎能安然在东宫之中待这么长时间还没被撵走?”

    刘协接过水杯,并不喝,只是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,那水都有些溅了出来。他咬牙切齿地道:“哼,辅国公扣着我的家人相要挟,逼我到东宫来为他们做事,而你们......我就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,原来早就将我查清楚,只是在等着今日用我!”

    陈怀瑜自顾自给自己倒上一杯水,嘴角轻扬,笑道:“刘太医应该庆幸,你尚且有可用之处,否则......东宫是什么地方?你既然为安氏所用,难道以为自己可以活着出去?”

    “可是!”刘协有些震惊!

    他的确被陈怀瑜这句话,尤其是他说这句话时轻飘飘的样子震慑到了......虽然他知道朝堂争斗波云诡谲,却没想到,如自己这样的小人物,一条命竟然这么脆弱和随意!

    “可是,我本无意卷入其中!”刘协有些懊恼,也有些无奈地叹道。他明明憎恶陈怀瑜得紧,却又忍不住对他说出这样的真心话来。放眼身边,似乎他也就只能对陈怀瑜说起这些话。

    陈怀瑜没好气地说道:“若是都能由人选择,太子,我,乃至于我姑姑......你以为有谁愿意?”谁还不是被命运、被时势所裹挟着,一步一步往前蹚出一条路的呢?

    刘协听他这语气中,如自己一般无奈,却多了几分淡然和果决,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感。他这才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,叹气道:“我入杏林,又有机会到太医院当值,原本只是存了一丝悬壶济世的心罢了。”

    陈怀瑜早看不惯刘协这一幅与人无害的无辜样子,讥讽道:“安耀扬扣押了你的家人,其实你并非不能反抗。可是你却仍然为他所用,你敢说,这其中,没有你自己的心甘情愿?你对安伊......”。

    刘协对安伊一往情深的心思被陈怀瑜点破了,他方才从自己的懊恼和无奈之中暂时走了出来。眼神中是痛苦、失落的情绪,连说话的语调也低沉了下去。

    喃喃道:“是......我原本真的以为,她会成为钦定的太子妃......”,所以,即便不能拥有,哪怕在东宫中作为一名值守太医,能够默默守护着她,刘协也是心甘情愿的。

    所以,他才努力在安皇后和安耀扬面前表现,博得了他们的信任;所以,当他们提出希望他到东宫潜伏的时候,刘协表面上装得为难,但其实内心已经盘算好了一切!

    刘协继续说道:“安伊是跋扈了些......,其实如她这样敢爱敢恨的率性女子,在世家大族之中也的确少见。”

    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......陈怀瑜听他这句“在世家大族之中少见”的评价,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竟然浮现出了乌媛菲的身影!如她那般敢背着家里开银楼,还给自己攒下不少嫁妆的世家女子,岂不是更加少见?

    待反应过来时,陈怀瑜才被自己方才的想法吓了一跳!他面上故作镇定,回过神来,不欲再与刘协在安伊一事上纠缠,聊到现在方才切入正题,道:“所以......刘太医,若是你真的在意安伊,乖乖配合,听我的话,或许,我还可以让太子手下留情,留安伊一条性命。”

    刘协也从儿女情长的情绪中抽离出来,他心里一紧,只觉得连背上都凉飕飕的,沉着脸道:“你们,准备动手了?”

    既然刘协现在已经收为己用,陈怀瑜在他面前倒也不避讳,他微微颔首,胸有成竹地笑道:“陛下一向称太子是小狼崽子,更何况,蓄势已久,君心,如今在我们这边。刘太医觉得,太子和我,我们还要再隐忍多久?”

    他对太子有实力扳倒安氏丝毫没有怀疑,但是对陈怀瑜的承诺,却心里打鼓,追问道:“你敢打包票,不伤安伊性命?”

    刘协虽然在太医院当值,但是凭他对安耀扬的了解,以及冷眼旁观,听着大家私下议论,他也知道辅国公府犯下的事可是连篇累牍的,而太子殿下的手腕,也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......他这次,就已经领教了。